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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1:086 顺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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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赵玉敏穿着了一件茜红色缠着粉白玉兰的通袖薄袄,面无表情的由婆子丫头簇拥着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蓉卿微微蹲身行了礼,喊道:“郡主!”

    赵玉敏也不看她,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,眼神似利箭一样落在蓉卿身上,轻蔑一笑。

    蓉卿直起身,吩咐站在一边愣怔的明兰去泡茶,明兰露出迟疑的样子,看了看明期,明期微微颔首拉着青竹护在了蓉卿身后。

    “不知郡主光临寒舍,有何吩咐?”赵玉敏这样,蓉卿也不想装作热络,淡淡的笑着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赵玉敏撇了她一眼,冷声道:“我瞧你过的自在的很嘛!”一顿四处扫了一眼,“还真是小瞧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郡主何意?”蓉卿摇摇头,“蓉卿不明白!”

    赵玉敏冷哼一声,就道:“和我装模作样,你让我大哥去训斥我,你也会不明白?”说着一顿又道,“我告诉你,不管他怎么训斥都没有用!”

    蓉卿诧异,没有想到赵均瑞在这个档口还有空训斥了赵玉敏。

    赵玉敏盯着蓉卿就道:“你不用和我遮遮掩掩的,我明人不做暗事,否则我也不会让华嬷嬷去引赵总管进城门。”

    这一点蓉卿还是相信的,赵玉敏的性格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,她很自我亦很任性,但却也有她身为郡主的骄傲和底线,和赵钧逸一样,我若不高兴你也不能笑着和我说话……

    所以,当得知是她引的赵总管来北平时,她反而松了一口气,至少事情没有牵扯到苏珉身上,和政治无关,没有那么复杂。

    “人呢!”赵玉敏朝外头看着,声音提高了一分,“给我进来!”

    蓉卿眉头微拧,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,就瞧见赵总管正被两个婆子护送着进了院子,赵总管仿佛见到救星一样,快步走了进来当头就跪在地上朝赵玉敏行礼,喊道:“郡主千岁,您要给小人做主啊。”

    赵玉敏就得意的看了眼赵总管,道:“做主,我当然要做主!”她话落,就看着蓉卿,道,“现在你有两个选择,一个就是你和赵总管回去,我什么都不说,这件事就翻篇了,另一个就是你留在北平,但是你要想好了,身败名裂你到底背不背得起。”说完,露出一副运筹帷幄得意洋洋的样子。

    蓉卿叹了口气,她有种在和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的感觉。

    她应该羡慕,赵玉敏真的被简王妃保护的太好了。

    赵总管也朝蓉卿看过来,这两日忐忑不安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,有郡主做主他倒要看看八小姐能有什么法子,女子还是名声最重要,八小姐除非不要名声,否则就得跟着他回去。

    即便她真的不要脸面,那她现在和郡主结了梁子,这北平城她也难以立足了。

    心里想着,赵总管这两日所受的气,顿时消散了不少。

    蕉娘急的也跪在地上,她求着赵玉敏道:“郡主娘娘,我们小姐不过一个弱女子,一路走来种种不易当初您在永平时也曾轻眼目睹过,如今小姐好不容易和四少爷相聚,过了几日舒坦日子,奴婢求求您不要为难我们小姐。”她说着一顿又道,“若是小姐平日有得罪您的地方,还请您大人大量,不要计较!”

    赵玉敏想到在雪峰寺的事情,还有那一日她在苏府亲眼目睹孔令宇和苏容玉的事情,目光动了动她哼了一声,道:“她容易不容易关我什么事,我又没对她怎么样,就是让她哪里来的,回哪里去!”

    蕉娘还要再说什么,蓉卿起身将她扶起来,轻声道:“您去歇着吧,我和郡主说说话。”蕉娘泪眼朦胧的看着蓉卿,蓉卿笑着朝她摇摇头,道,“放心,不会有事的。”示意明期带蕉娘下去。

    赵玉敏昂着头俯视着蓉卿,等着她回自话!

    “郡主!”蓉卿依旧笑看着她,问道,“蓉卿可否和您单独谈谈?”赵玉敏的结在齐宵身上,她若想解开就还是要从这上面入手。

    赵玉敏一愣,没想到蓉卿会这么说,站在她身边的华嬷嬷的就皱了皱眉头,戒备的看着蓉卿,轻轻扯了扯赵玉敏的衣袖。

    “谈就谈!”赵玉敏回头看着华嬷嬷,“你们去外面等我。”又冷眼看着蓉卿,“晾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。”

    蓉卿点着头:“您是郡主,借我两个胆子,我也不敢对您如何。”

    明兰和青竹也犹犹豫豫的不想出去,蓉卿微微摇头两人只得当先出了门,华嬷嬷拧了眉头也迟疑的走了出去,赵总管依旧垂手站在一边,蓉卿就朝她看过去,眼神微冷,赵总管一愣缩了缩还是跟着众人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暖阁的门被明兰自外面关上,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赵玉敏看着蓉卿,挑眉问道:“有话快说。”一顿又道,“我念我们相识一场,才会对你手下留情,否则我直接让人宣扬出去,莫说是你便是周常往后在这里也没了脸。”

    蓉卿苦笑。

    赵玉敏又道:“我赵玉敏做事向来光明磊落,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,离开北平,和齐宵再不见面,我绝对不会为难你!”

    “郡主这件事做的可不磊落。”蓉卿摇摇头不认同的看着她,赵玉敏眉头一拧,腾的一下站起来,气势汹汹的道,“哼!我如何不磊落,我若是真的与你耍手段,你便是不明不白的死了,我也敢和你保证,没有人能查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蓉卿点着头,哄着她,“可即便如此,这件事我还是不能认同。”她顿了顿,在赵玉敏变脸以前又补充道,“郡主这样针对我,是为了齐公子是不是?”

    赵玉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,仿佛在说,若不是为了她就单单一个苏蓉卿我还不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“郡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。”蓉卿在她面前坐下,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,“感情这件事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,即便不能一见钟情也总有个日久生情,彼此没有互相爱慕,单你一人强求,臆想,又怎么算爱情呢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你,齐宵就一定能喜欢我。”赵玉敏倔强的别过脸去,一副不服输的样子,蓉卿又道,“郡主错了,若是齐宵不喜欢你,即便没有我苏蓉卿,也会有王蓉卿,刘蓉卿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会再有别人!”赵玉敏皱着眉头,嫌恶的看着蓉卿,蓉卿笑着道,“对于您和齐宵的事,想必王妃娘娘也劝过您的吧……”赵玉敏就想到简王妃说过的话,她不由冷哼一声,蓉卿又道,“感情的事情很奇妙,有时候你拼尽全力的争取,却得不到那个人的回眸一瞥,可是有时候你不经意间,却能收获某个人一生一世的追随爱恋,可这些感情若想要长久,归根结底还是两情相悦,即便最后你强求成功了,你依旧得不到幸福!”

    母妃也曾和她说过这些话,赵玉敏横眉冷对:“你少和我废话,我就问你,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走。”蓉卿摇摇头,“我方才说郡主此行不够光明磊落,并非说的气话。郡主若真的喜欢他,就该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的幸福,他若拒绝那你也输的坦荡荡,像您这样,便是将我赶走了,我若真的和齐宵有什么,您也是拆不散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赵玉敏瞪着眼睛看她,指着她鼻子道,“你敢!”

    蓉卿失笑,轻声细语的道:“我当然敢!”赵玉敏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,蓉卿说这么多当然不是为了和她翻脸,“您这样逼着我走,不管我们之间是不是您所想的那样,他都会怨您。”蓉卿微顿,又道,“对于你来说,不会在此事上获得半点好处。”

    “他怨不怨我不关你的事。”赵玉敏语气明显比方才软了一分,“况且,他只是现在不喜欢我,不代表以后都不喜欢我,只要给我时间,一定能将他的心留在我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这我不知道,却也不能否认!”她记得她接了一个离婚的官司,委托人是女方,因是男方先提出的离婚,所以女方要求男方净身出户,不管是孩子还是名下的财产,男方都不能得到半毛钱。

    她在去之前,查过对方夫妻的财产共有,得知真正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只有名下的那套房子,而男方的公司以及车都是他的婚前财产……她为了打赢这个官司,做了许多的努力和准备,在去男方公司的路上,她甚至在心里模拟了谈判时对方的可能会说的话,以及相应的反应。

    那一场谈判很成功,虽然最后公司没有全部归在女方名下,但他们的孩子却得到了男方持股的百分之五十……事后她也得到了丰厚的报酬。

    她明白,想要成功的达到自己的目的,就要占住底线,然后否认对方瓦解她心中的底线,在她松懈时又加以认同,让她有种失而复得被认同的满足感,这个时候再传达自己的观点,说服她让步,若能双赢自是最好!

    “郡主出身显赫,容貌亦是一等一的,性格更是活泛开朗,莫说男子便是我当初,亦是存有好感。”蓉卿轻轻一笑,很真诚的夸赞她,“所以,齐宵会不会动心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赵玉敏重新坐了下来,端了茶盅慢悠悠的喝着茶。

    蓉卿却是话锋一转,笑着道:“可是这些似乎与我并无关系。”她话落,赵玉敏一怔皱着眉头正要反驳,蓉卿已抢先道,“您看,不管是您的出身抑或是魅力,还是齐宵的那颗心,都是我无法左右和控制的。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,郡主现在迁怒于我,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太委屈太冤枉了些?”

    赵玉敏没有说话,却也没有反驳。

    “郡主现在将我陷在两难之地,其实对于您和齐宵之间的事并无帮助,您这样不但不够光明磊落还有些多此一举。”她在赵玉敏对面坐下,提了茶壶给她斟茶,“更何况,我来北平是因为我四哥,我四哥在您父王麾下效力,王爷爱才对我四哥赞赏有加,我若走了必定会影响我四哥,咱们女儿家的事情,总不能影响王爷的用兵用人吧,现在非常时刻郡王还在去应天的路上,事情朝夕变化无端,咱们不能分忧总不能添乱吧,您说是不是?!”

    “你说了这么多,不就是让我不要赶你走嘛。”赵玉敏没了方才的强势,又道,“可是齐宵现在喜欢的是你,你若不走,我怎么努力也没有用。”

    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,蓉卿忍不住抚额:“他喜欢谁你我都左右不了,可是您却可以左右自己的选择,是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,即便将来彼此无情却也不会生恨,还是情没了彼此见面也成了仇呢。”

    赵玉敏嘟着嘴又腾的一下站起来:“怎么左右不了,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,将来他一定会喜欢我。”蓉卿失笑,点着头道,“既是这样,您何必还执拗呢!”

    她们说话声音不高,华嬷嬷一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,就试探的敲了门,里面没有人回答,顿了一刻她正要再敲,忽然就听到啪的一声,瓷碟碎裂的声音,她唬了一跳慌忙推门而入,喊道:“郡主你没事吧!?”

    话落,华嬷嬷一愣,就看见赵玉敏正气呼呼的坐在炕头上,脚底下是碎裂的瓷碟和玻璃,她虽脸颊被气的微红,但人却没有什么事,华嬷嬷松了一口,又去打量苏小姐,就见她正笑盈盈的站在一边,脸上没有泪痕更没有悔痛惊恐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还以为苏小姐碍于脸面不当着众人的面求郡主,所以关了门去说,怎么现在反而颠倒过来,成了郡主负气她反而云淡风轻了?

    刚刚她们到底说了什么?

    蕉娘也领着明兰和明期走了进来,蕉娘将蓉卿护在身后,戒备的看着赵玉敏。

    “都给我滚!”赵玉敏手臂一挥,又将炕几上唯一的一件官窑粉彩的茶盘砸在了地上,哗啦啦碎了一地,她瞪着众人道,“都进来做什么,给我滚!”又回头要去找旁的东西砸。

    蕉娘想说什么,蓉卿朝她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她就像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,憋闷的情绪不发泄出来,她不会罢休的。

    华嬷嬷带着身边的丫头,朝后退了退,面无表情的候在一边,一屋子的人就瞧着赵玉敏丢了果盘抓茶盅,淬了春瓶摔花瓢……

    就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。

    蓉卿终于体会到,那一日齐宵是什么样的心情!

    她只能苦笑,希望这位大小姐能将东西都砸了以后,想通她方才苦口婆心说的一番话。

    “郡主!”忽然,王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众人一愣就看见王乔束手站在门边,蓉卿顿时松了一口气,王乔能来,看来赵均瑞应该是知道了,赵玉敏转身过来动作一顿,手里还抓着一个从博古架上拿下来的翠玉盆景,见着王乔她眉头一横,想也不想就冲王乔丢了过来,王乔身形一避轻巧的接住,随手给躲在门边的青竹,朝蓉卿抱了抱拳,对赵玉敏道,“郡主,世子爷在府外,请您和他回府。”

    “滚!”赵玉敏这一番动作,发髻也散了下来,松松的坠在肩上,样子很是狼狈,她也不管怒看着蓉卿,“你和我说这么多废话,我今儿记住了,我到要看看能用什么手段。”一顿又道,“你要坦荡磊落,好!咱们走着瞧,看到最后谁会赢!”

    蓉卿不回她的话,只去看王乔。

    王乔垂着脸,声音刻板不留余地的道:“郡主,世子爷吩咐小人,若是郡主不肯回去,就让小人用非常手段。”他话落目光就落在护着郡主的华嬷嬷的身上,又道,“世子爷还说,郡主身边皆是一群刁奴,今天一个也不用再回王府,直接领去发卖了干净!”

    华嬷嬷等人脸色一变,绝望的朝赵玉敏看去。

    “王乔,你好大的胆子!”赵玉敏指着王乔,王乔只当没看见,站着一动不动,华嬷嬷却是怕了,一众人跪在地上求赵玉敏回去,赵玉敏瞪着蓉卿,忽地拂袖冷哼一声推开王乔就出了门。

    华嬷嬷如蒙大赦,带着几个丫头飞快的跟在后头。

    赵总管候在门口,见赵玉敏出来忙要跟上去,可赵玉敏看也不看他,下了台阶就飞快的出了院门。

    “世子爷说,郡主砸掉的东西,请苏小姐列个单子,一切由郡主照价赔偿!”王乔抱拳看着蓉卿,蓉卿摆着手,回道,“不用了,都是些小玩意并不值钱,还劳烦王统领转告世子爷。”

    王乔打量了蓉卿一眼,又撇了眼站在门边的赵管事:“世子爷吩咐,若是有的事八小姐不方便,就让小人帮着八小姐处理了。”说完,转头就去看赵管事。

    杀气腾腾。

    赵管事面色一白,浑身的冷汗跐溜一下就冒了出来,靠在门边上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蓉卿忍着笑,王乔也不过是吓唬赵管事,赵均瑞又怎么会真的插手她的家事,即便做也只会暗中相助,“谢谢世子爷关爱,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办!”

    王乔果然没有再强求,冷冷的睃了一眼赵总管,朝蓉卿抱拳告辞而去。

    待人一走,青竹瘫坐在地上,拍着胸口道:“这位郡主娘娘,好大的脾气!”蕉娘也心有余悸扶着蓉卿,小心走到炕头上坐下,看着一屋子的狼藉,无奈的摇摇头,问蓉卿“郡主砸了这一通,还会不会再闹了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蓉卿也满脸的无奈,“希望她能想通吧。”

    赵玉敏被押着上了马车,果然见赵均瑞正盘腿坐在车里,她憋着嘴赌气似的离赵均瑞远远的,赵均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,就道:“你啊,脾气怎么就不能改一改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凭什么改!”赵玉敏拍掉赵均瑞的手,“要改也是别人改,您就整天胳膊肘向外拐,不帮着反而落我的面子。”

    赵均瑞叹了口气,哄着她道:“我怎么没有向着你,周常守着山海卫,你就跑到这里来欺负他妹妹,若是被他知道分了心酿成了大祸,到时候父王可不会饶了你。”赵玉敏不服气,道,“我又没有无中生有,是她自己留了尾巴让我捏,怪的了我吗。”

    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弱点,你这样咄咄逼人,逼着她回家,不是欺负又是什么?”赵均瑞很耐心的劝着,“你没伤着她吧?!”

    赵玉敏转头就怒看着赵均瑞:“大哥是不是太关心她了?我有没有伤着她,您怎么不自己去看看,大嫂在家里生孩子,你不回去看侄儿反而追着我到这里来了,还从来不知道您这么清闲!”

    “敏儿!”赵均瑞眉头一拧,声音顿时冷了下来,赵玉敏脖子就是一缩,她知道赵均瑞很少发火,可但凡发火却是雷霆之怒,“我不说了还不行嘛,你说我伤着她,您也不想想她那张利嘴,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了。”语气有些心虚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赵均瑞叹了口气,放柔了语气,问道:“你与我说说,她怎么和你说的。”赵玉敏就将蓉卿的话,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。

    赵均瑞听着眼底就露出笑意来,果然是一副伶牙俐齿,也难怪敏儿会没话反驳,只能砸东西出气!

    “好了,好了,回去吧。”他摸了摸赵玉敏的发髻,“瞧你这样子,一会儿母妃知道了,定是要责罚你。”

    话落马车嘚嘚的动了起来,赵玉敏委屈的扑簌簌的落着眼泪。

    虽然她发了一通脾气,可是她却知道苏蓉卿说的对,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强扭的瓜不甜,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做到,她前几天好不容易想到把苏蓉卿赶走这一招,今天被苏蓉卿一说,她也不得不动摇了几分,她心里明白齐宵喜欢不喜欢自己,其实和别人都没有关系!

    可是她就是受不了齐宵喜欢别的人!

    蕉娘带着丫头们将房里收拾干净,心疼的道:“幸好摆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,要不然可怎么是好。”

    蓉卿靠在炕头上,不由埋怨起齐宵给她留了个麻烦,随后又想到他人还在路上,心里又不免担心,再怒也消了一些……

    乱哄哄的闹了一上午,中午大家在一起吃了饭,蕉娘和蓉卿道:“赵总管说要出去走走,木椿将他拦住了,小姐,周老什么时候回来?”

    “他去永平,最快也要十来日才能有个来回吧。”蓉卿回道,“先留着他,别让他出门。”他见郡主这条路走不通,定是动了别的心思了。

    蕉娘应是。

    第二日一早,蓉卿收拾妥当去世子府观小公子的洗三礼,由稳婆抱着白白净净的非常可爱,因着去的人皆是些夫人,她一个姑娘家在里头太引人注目了,便送了礼和简王妃以及杨氏打了招呼就打算回来。

    简王妃笑着和她道:“敏儿小孩子心性,你别和她一般计较。”蓉卿忙蹲身行礼,回道,“郡主单纯直率,蓉卿只有喜欢的份,怎么会有别的心思,还请王妃莫要怪蓉卿不懂事务,惹得郡主生了怒才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一般大,吵吵闹闹的转身就和好了。”简王妃满意的看着蓉卿,笑道,“等过几日你去王府吃饭,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。”

    简王妃能这么说,已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,若真要赵玉敏赔礼道歉,那她这北平也真的不用再待下去了:“不敢,应该是蓉卿登门向郡主道歉。”

    简王妃笑着点头,又有人来找她回话,蓉卿便借势告辞出了世子府。

    过了四日,她便真的让蕉娘准备了礼去了王府,赵玉敏避而不见,蓉卿就笑着陪着简王妃说了半日的话,简王妃要留她吃饭,她推辞了回了府里,刚到府中,平洲来找她,回道:“小姐,四少爷回了信,说是他那边事情多一时走不开,不过他让小人将赵总管绑了送回永平去,后面的事情他会去解决。”

    苏珉要怎么解决?

    蓉卿不想分他的心,他能得简王赏识不知其中付出过多少艰辛,若是为了她的事分了心,她心里不会好受:“这件事不要再和四哥说,等周老回来我们再议。”

    平洲欲言又止,却知道八小姐素来都是有主意的,便没有再说。

    赵总管来回在房里走动,烦躁不安的踱着步子,他身边跟着的两个随从也是满脸不安的,一会儿从门缝里朝外看看,一会儿趴着窗户探着外头:“赵总管,我们这样一直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,莫说我们去衙门喊冤,便是永平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。”这个八小姐,实在太厉害了。

    她这还算有所顾忌的,若是没有顾忌,他们岂不是连命都要丢在这里了。

    来之前,他们只当这是件好差事,到时候八小姐哭哭啼啼的,四少爷委曲求全,他们定然能得些好处,然后将人带回去,太夫人那边也一定会有奖赏,却没有想到,来了这么十来日,不但事情没有办成,反而将自己也搭在里面。

    如今他们只求能齐全的回去,往后再有这种事,说什么也要躲了。

    赵总管也没有辙,来之前太夫人告诉他,若是不成还有郡主压着,可是那郡主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被八小姐几句话一哄,到现在连个面都没有露,早知道靠不住也该做些别的准备才是。

    王乔凶神恶煞的样子,又浮现在他眼前……

    “赵总管。”忽然趴在门上的随从回过头来,惊喜的道,“门外面守着的人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赵总管听着一愣,推开随从将门开了一条缝,眯着眼睛朝外看,果然外面半个人都瞧不见,他眼珠骨碌碌一转,回头看着随从就道:“你出去走走,若是碰见人就说吃多了出来散步,若是没有人你瞅准了机会就躲在围墙边上,等入了夜你翻墙出去,直奔北平衙门!”

    随从听着就露出不确定的样子,赵总管就细细的交代了一番: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,就是不成也能把我们救出去,总好过在这里活受罪!”又塞他两百两银票。

    “好!”随从点头破釜沉舟的道,“小人一定全力以赴。”话落开了门,猫着腰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出了院子,又在院子门口躲了一刻,外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,他凭着记忆飞快的朝围墙边上跑去,飞快的扑进墙边的灌木丛中,缩在那边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时间过的极慢,终于太阳落了山府里各个墙角点了灯笼,他又蹲了两个时辰,府中的灯笼又熄灭了一多半,他才敢直起腰来,攀着墙根翻了出去,噗通一声跌倒在院外,他哎呦一声捂住腰刚要起来,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:“什么人!”

    他吓的一动不敢动,静静等了一会儿,确定没有了别的动静,他才爬起来顾不得腰疼,一路飞奔去了北平衙门。

    赵总管等的忐忑不安,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夜了,也该去了衙门了才是,就是被发现抓住了府里也该有点动静,怎么人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。

    他忐忑的不安的等了一夜,第二天依旧是这样没有消息,婆子照旧按着点送饭菜来,却是一句话不肯多说,他心里没了底,越发的惶恐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难不成八小姐真的杀人灭口了?

    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。

    熬了一夜,他年纪大了实在有些撑不住,到晚上他靠在床头就打起盹来,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窗户外头哗啦一声,他猛地惊醒过来,喊道:“谁?!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外头的声音传进来,赵管事听着就和另一人对视一眼,另一个随从飞快的去开了门,就瞧见前天夜里出去的同伴竟是折了回来。

    赵管事将他拖进来,迫不及待的问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,事情办成了没有?”

    “赵总管,不好了。”随从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,“咱们二老爷被刘大人关进牢里了!”

    赵总管一愣,不敢置信的问道:“你说什么?详细说清楚。”三个人就脸色发白的围在桌边,连灯都不敢点,怯怯摸摸的说着话。

    原来随从翻墙出去,又在衙门外守了半夜,直到早上衙门开了门他才使了银子进去,北平衙门便就是朝廷驻扎在北平设案头的北平布政使,由曾大人主持,他当然没有见到曾大人,但却见到了曾大人下面的一个案丞,他前后塞了十两银子出去,那案丞才肯听他说话。

    他就将自己的来路以及缘由大概说了一遍,原以为案丞听了一定会帮他,即便不帮也该帮他问一问曾大人,毕竟他是永平苏氏的下人,二老爷虽是五品同知可大家都是同僚,明着得罪的事情谁都不会做。

    可是那案丞听到二老爷的名字,立刻就把他往外推,一边推还一边道:“去,去,别连累我们大人!你们苏家那么复杂,别为点破事将我们大人也牵扯进去。”

    他急着辩驳:“二老爷和大老爷以及京城的事情不相干……”案丞就似笑非笑的道,“若是不相干,刘大人怎么会将苏茂源关押起来,还递了折子,请求吏部革职查办!”

    他当时听了魂就掉了一半,左磨右磨才打听清楚,原来前天二老爷就被刘大人关了起来,为的什么事案丞没有说,但左右不过是因为京城的事情。

    他哪里还有心思管八小姐的事情,若京城的事情已经查办到永平了,那苏氏还能保得住?苏氏都保不住了还有八小姐什么事儿,她没出嫁管你在天涯海角,总要被抓回去,一刀砍了的。

    “赵总管,我们逃命吧!”他没成家,虽是卖了身在苏府,逃出去日子也不好过,可总比被发配到甘肃或者辽东去做苦力的好,好歹保住条命,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。

    赵总管也吓的魂不附体,他拉着随从就问道:“你说的当真?”他想的要更远一些,圣上刚刚登基,大老爷又做了文渊阁大学士辅助太子父子多年,大老爷这个人别人不知道,他却是清楚的很,他做什么都有可能,就是绝对不会参与到谋逆叛乱这种事情中,所以先帝的死,即便有蹊跷也定然与大老爷无关!

    按道理说,应该是虚惊一场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眼下苏茂源又被抓了起来,他就更加吃不准了。

    “走!”赵总管站了起来,“我们回去,我就不相信我们回永平,她也会拦着我们。”话落,他连东西都没有收,开了门就出去,可是等他出了院门,院子里却是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,连巡夜的小厮都瞧不见。

    他目光一转,回头看了两个随从一眼,三个人拔腿就朝侧门那边跑去,门边也是没有人守着,连门房里都是空落落的,三个人开了门一路飞奔出去,这会儿离开城门还有一个多时辰,赵总管领着两个随从去了一家车行租了车,又买了干粮等城门一打开,他们就出了北平城,直上了去永平的官道。

    三个人心有余悸,却又惴惴不安,连着赶了十几日的路,十月初二终于到了永平。

    赵总管一回到府里,就觉察出府中气氛的凝重,他寻了崔管事问道:“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,二老爷怎么会被刘大人下了狱?”

    “赵总管。”崔管事也是才回来,最近他忙的脚不沾地,连家中的媳妇怀了孕他都没有得空回去看几眼,见赵总管回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,“您总算回来了。”请了赵总管进了门房,又给赵总管倒了杯茶,就道,“二老爷杀了人。”

    赵总管浑身发冷,喃喃的道: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又问道,“杀了谁?”他察觉到,自己的上下牙齿正打着颤。

    “杀了如柳倌的一个兔儿爷,也不知是谁告到刘大人那边去了,刘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人二老爷抓走了。”崔管事说着,就想到那天的情景,二老爷素来脾气暴躁,可当时衙役抓他时,他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他一直觉得蹊跷,那个兔儿爷刚一死刘大人怎么就到了,好像就在门外等着一样,连让唐总管善后的时间都没有,若不然找了人顶了,怎么也不可能把二老爷牵扯进去。

    而且那兔儿爷死的也蹊跷。

    二老爷是什么人,赵总管心里清楚的很,偏院里死了那么多的人,也从没有出过事,如今不过死了一个兔儿爷,就被刘大人抓走了,分明就是刘大人公报私仇,若是细想,说不定这件事就是刘大人故意给二老爷下的一个套!

    “你找人打点了没有?”赵总管负着手也顾不得满身灰尘,脑子里飞快的转着,“太夫人那边怎么说?”崔管事摇了摇头道,“这会儿府里乱了套了,太夫人亲自出面周旋,若非太夫人压着,恐怕这会儿满永平府的人都知道二老爷杀了一个兔儿爷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难怪他一路都没有打听到,二老爷被抓的原因,原来是太夫人压着的。

    “我去见见太夫人。”赵总管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,八小姐的事情要尽早告诉太夫人才好,崔管事拉住他,欲言又止的道,“太夫人也动了怒,您回话时注意些。”

    赵总管就回头打量了眼崔管事,眼睛眯了眯,随即点头道:“嗯。”出了门去。

    可是过了一刻他就转了回来,崔管事见他满脸郁卒的样子,不由问道:“您怎么了?”赵总管心里憋着火,哪里有心思和别人说话,他想到方才他和太夫人说北平的事情,太夫人听了就砸了茶盅在他身上,说他是废物!

    他在府里这么多年,主子不管交代的什么事,他都做的妥妥帖帖的,如今为了八小姐的事情,太夫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让他下不了台。

    八小姐的事没有办成,那是他的错吗,若非太夫人孤傲以为只要他去,八小姐就会哭着求着感恩戴德的跟他回来?孰不知人家在北平过的顺风顺水自由自在,当初若是依他的意思,多带些人去,怎么也不会空手而归。

    如今事情没有办成,就全成了他的错了。

    索性最近二老爷关在牢里,太夫人忙着营救二老爷,也没有心思管八小姐的事,他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趁着这个时机,求一个恩去庄子里待着。

    庄子里虽苦,可总归清净干净,没了府里这堆乱七八糟的事,他也能多活几年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,算计着连走前再捞些银子,将来没了进账一家人也能保个温饱寻另外一个出路才是。

    赵总管梳洗了一番,刚换了衣裳,外头就听到有人敲门,他开了门见是个婆子:“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赵总管应是又匆匆进了内院,过了一刻他出来寻了崔管事,道,“你随我去一趟衙门,太夫人让我给二老爷送些棉被棉袄过去。”

    崔管事正在吃饭,听着就放了碗跟着赵管事出了门。

    永平府不大,狱卒他们也都认识,打点了一番赵总管带着崔管事领着两个随从就进了牢里,方一进去就闻一股刺鼻的气味,他连着赶路十几日没有睡好,顿时就是一阵恶心,强压住他好不容易站稳,问领路的狱卒:“我们老爷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那儿!”狱卒就指着前头一间点了油灯却只能照亮墙角的隔间,黑漆漆的他看不清又走了几步,方才在墙角看到一个卷缩的身影,外貌打扮到是没有多大的变化,想来应该没有受多少的罪,他一喜喊了声:“二老爷?!”

    苏茂源猛地抬起头来,眼睛一亮就朝这边扑了过来,道:“刘文涛呢,去把刘文涛给我找来,他竟然陷害我!”话落,吸了吸鼻子,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。

    赵总管皱了皱眉头,道:“二老爷,太夫人正在给您周旋,如今正是多事之秋,您先在里面待两日,太夫人一定能想到办法救您出去的。”朝廷命官杀人,这件事可不是小事!

    “胡说!”苏茂源满脸怒容,“我何曾杀过人,他分明就是公报私仇,落井下石!”一顿又道,“你回去和太夫人说,让她写了折子,告刘文涛一个以权谋私!”话落,又吸了吸鼻子。

    赵总管也没有法子,只能安慰了几句,将棉被和棉袄留了下来,带着崔管事在苏茂源的怒吼中出了牢房,回到府里将苏茂源的情况和太夫人说过,太夫人趁着夜色又让赵总管去一趟山东,找徐大人打点打点。

    赵总管又只得重新收拾行装,刚上了马车,就听到一阵锣鼓喧天,他听着一惊钻出车里,就看见苏府的西面一片火光冲天,有人喊道:“走水了,走水了!”

    “怎么好好的着火了。”赵总管立刻跳下了车,带着人就朝偏院去,满府里的人被惊动了,大家都围在侧门口,却没有人敢过去……

    赵总管让人搬了梯子接着,架在墙上他扎了腰带爬上了梯子,朝院子里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不过一会儿的功夫,火势就已经蔓延到了房顶,院子里住着的人哭着喊着往外逃……

    他挥着手让人将侧门撞开,刚一回头就瞧见对面的屋顶上寒光一闪,他眨眨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,再去看似乎就看见一个人影飞快的一动,从另一面跳了下去。

    难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?

    他惊的说不出话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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